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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無聊的,青蛙說。要不我們四處走走吧,順便找找有沒有吃的,狗憨憨的對我傻笑。我不禁納悶起我存在於世界的盡頭對他們倆的意義。NONONO,青蛙舉起牠的右蹼在我面前左右搖擺著,這不是意義的問題。然後青蛙跳上我的肩,這是R&R的問題,牠說。我聳聳肩,準備從盤腿而坐起身,狗卻咬住我的褲管拉了拉。鞋子別脫啊!汪汪汪汪汪汪。什麼?我愣了一下。狗和青蛙卻自顧自地一個往前走,一個往前跳,也不管我是不是有跟上。光著腳麻煩啊,狗的聲音忽然變得蒼老,對於這樣的威嚴我連說了三聲好,卻也不知道為什麼。快看,青蛙這回伸出了左蹼,朝北東的方向指了指。遠遠看三個黑影蠕動著。我、青蛙和狗全都停下了動作,而黑影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朝我們這移動了過來。下一瞬間,黑影就來到了跟前,在世界的盡頭時間畢竟只是一種想像。狗對著那三個影子搖了搖尾巴。那是一個綁著麻花辮子的女孩,一隻暹羅貓,和一尾青竹絲。女孩腳上和我穿著有著同樣印記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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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ilda,我的名字。我們走到孤單矗立的老松樹下,她簡單介紹了來自哪裡,在發現自己在世界的盡頭前正在做的事。我正在彈琴,孟德爾頌的仲夏夜之夢還有卡農,她的聲音並沒什麼情緒。妳在準備婚禮上的演奏曲嗎?我不加思索的問道,因為這兩首在婚禮上很常見。Matilda臉龐顫抖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但隨即恢復了平靜。沒,我只是在練琴。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不關她的事。喔…這個話題是打不出水漂的,我想起家鄉的老人家常說的話,也只能簡單的應和著。Matilda帶來的青竹絲捲成一團和青蛙靠在一起,這在原來的世界是不太可能見到,因為青蛙通常在蛇的嘴裡。我的柴犬則和她的暹羅貓一開始互相打量著,沒多久就在我們前方十公尺處側躺了下來瞇起了雙眼。今天晚上我們要吃什麼,狗抬起頭來邊打呼邊咕噥的說著。我聳聳肩,正準備說些不著邊際的話,Matilda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東西丟到了我們和牠們中間。哪,這個吧。大伙的目光全看向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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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飽餐了一頓,大夥都吃飽了喝足。真是不可思議啊…青蛙打著飽嗝瞧著剛裝著食物的*那一袋*,應有盡有呢…青蛙像想到什麼補充著。青竹絲點點頭看著說著話的青蛙,然後再度捲成一圈。我看著他倆依偎著開始打起盹的模樣,在他們之間不可言喻的默契原來是這麼回事。你也發現啦,Matilda靠過來神秘兮兮的偷笑著。可這…人鬼殊途吧?我說。Matilda朝旁努嘴,狗跟貓人家也相處得很融洽的。我看著牠倆逐漸走遠的背影,倆隻小小聲的談著天說著話,這種*概念*上的關係我還真難想像。世界的盡頭本來就只是一個概念,Matilda邊翻過身去邊含糊的說著。聽起來就像是她在說夢話。我看著她因為呼吸而起伏著的肩膀,思考著她說的概念式的東西,一回神才發現自己也打了盹。這裡究竟是狗、貓、蛇與青蛙會說人話,還是我聽得懂牠們說得話?概念似的世界,我開始可以理解Matilda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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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回來找你們。青竹絲說完這話頭也不回就走了。倒不是她和誰吵架了,而是她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往後的幾天青蛙顯得落莫。再過幾週有時青蛙還是會遠遠望著遠處閃著銀白色亮光有著瀑布的峽谷。這時候我們通常不會去打擾,他處在一種完美寂寞的狀態。別過去,Matilda總是警告我,思念是最豪華的寂寞,讓他待著吧,她說。當我吃飽飯曬上一會兒的太陽時,我會發愣的瞧著青蛙的背影,狗和貓會去逗一下他,Matilda會發出噓聲趕狗兒和貓兒回來。這幅畫面不知為何一直記在我腦海裡。有可能是顏色,青蛙是綠色,柴犬是白色,暹羅貓是淺棕色,我總喜歡那樣充滿色彩的世界。Matilda的顏色,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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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大夥走到了有柳樹和池塘的綠洲。翠綠色的草地在我們眼前閃耀著水影粼光,柳葉被風吹落在池塘中載浮載沈。這…Matilda發出不可思議的讚嘆聲…這是我們熱昏頭看到的海市蜃樓嗎?青蛙很快隱身在草地中,這讓我們坐在草地上時不得不先發出聲音確認青蛙不會被我們坐成爛泥。狗和貓對池塘是很感興趣,牠們喝了幾口水便趴在池邊盯著池中間看著。Matilda和我皆盤著腿坐在柳樹下,她靠著樹幹,我則是好奇盯著垂下來的枝條,我總覺得它是活的。木馬…Matilda的聲音變得感傷,她指著指暹羅貓的背影說著。和木馬的背影一模一樣。他是妳養得貓?我會意了過來,Matilda點了點頭。那牠現在在哪?Matilda聳聳肩,我也會希望牠在這呀…
Matilda話還沒說話,我感覺到我坐著的草地下一陣騷動,青蛙從我的大腿下鑽出奮力的往池塘方向跳去。我心裡納悶我剛還是坐到牠嗎?狗和貓的叫聲立刻拉回我的思緒,Matilda驚訝的發出聲音。池塘的中間緩慢浮出一隻貓形的物體,我仔細一瞧,不只是貓,旁邊還出現了條蛇。咦?是青竹絲?青竹絲回來了!